给闺蜜讲了个故事，她当场抱走我刚生下的儿子

这一生，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？在今天的故事中，来自辽宁的一对姐妹花，便为彼此拼命12年！俩人一起哭一起笑，一起去干疯狂的事……

（图文无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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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说闺蜜只有塑料情，可转眼，我和我闺蜜已经走过了12个年头。那是2009年冬天，我在大连外国语学院读大二，愚人节，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——肖艺。听说她原来在沈阳艺术学校进修表演，班里的男生蠢蠢欲动，等着迎接这个明星大美女！结果，肖艺报到那天，想象中的紫霞仙子跌落尘埃——来的是个有点乡土的小胖子，简直大跌眼镜。在失望的口哨声中，校草带头起哄：“嘿，新同学，你的拉链开了！”肖艺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，全班男生哄堂大笑。因为，那天她穿了一件从头裹到脚的黑色长裙，根本没有拉链。肖艺囧得满脸通红，垂下了头，活脱脱一个缩在黑套子里的傻二姐。我坐在倒数第二桌，旁边没有人，便主动朝她招招手。肖艺如获救兵，赶紧一溜小跑到我身边，坐下来，轻声说：“谢谢！”过了一会儿，她瞪着一双圆眼睛，又凑到我耳边：“其实我是学小品的，所以……”我实在没绷住，“噗嗤”一下，笑出了猪叫！从那以后，她成了我的同桌兼铁杆闺蜜。她来例假弄脏了裤子，我灵机一动，把运动衫脱下来，系在她腰上，她说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；体育学院的男生要和我谈恋爱，浑身发着汗臭，天天在路上劫我，我备受其扰。肖艺自告奋勇，像一堵墙一样，横在男生和我之间，任凭对方气得干瞪眼。“你不怕他找你麻烦吗？”我有点佩服。“怕啥？他要真敢动我，我就说，你和我是一对，对他没兴趣。反正你一点也不喜欢他。”和她是一对？亏她想得出！我一拳轻轻打在肖艺肩上。

从那以后，我们形影不离，离经叛道，却又惺惺相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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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大学毕业后，我和肖艺一起回到老家锦州。我应聘到工商银行，盘着卷发，穿个蓝色小马甲，向顾客露出八颗牙，每天朝九晚五。肖艺晃悠悠地，一点也不急着找工作。一天，她把我叫到中央大街上，小胖手搭在我肩上，指着一个叫“紫雨季”的花店，问我感觉怎么样？我问：“你谈恋爱了？买花送男友？”肖艺指着我的脑袋，“没出息，满脑子儿女私情！你忘了？大四，你曾写过一篇散文，登在校报上，说毕业的愿望是开个花店，还非要叫什么‘紫雨季’，矫情死了！”我恍然大悟。记得当时，肖艺在我的寝室，大声朗读着我的“豆腐干”，还做恶心状，要我给她下一场紫雨瞧瞧。我气急败坏地把她按在我的床上，咯吱她……

那些年，我自己许过的愿，说过的话，自己都忘了，可她却一直记在心里！

肖艺每天凌晨起床，三点多到苗圃挑选鲜花，六点要到店里，忙得不亦乐乎。“紫雨季”成了我们的据点。我们一周两次，喝着大瓶冰奶或者科罗娜啤酒，我边吹酒瓶边吐槽体制内的潜规则，她则边听边抱怨顾客的挑剔。后来，我辞去了银行的工作，应聘到一家新创业的二维码小公司，每晚加班到十点。肖艺大骂我脑子进水，噼里啪啦爆豆子一样，说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银行挤，这么好的铁饭碗都能让我搞砸了，骂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好容易骂完了，又嘟囔了一句：“其实，我早就看出来了，你不喜欢那份工作，辞职也是早晚的事！”我们对视了一眼，笑作一团。看得出，她比我还纠结，既希望我坚持做自己，又担心我因为莽撞为自己的轻率买单。我抹着笑出来的眼泪，说：“你真是老母猪戴胸罩——戴完一套又一套！”肖艺上来就要掐我脖子：“你敢骂我是猪？！”直到现在，我还常想起她暴着青筋，骂我的样子。窝心得简直像个老妈子。那年，我们才25岁，年轻地以为往后余生，永远都会这么开心地守在一起。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桑，却先我一步，谈起了风花雪月，我们也全然不知，命运已经在暗处偷瞄，要对我们下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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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4月的一个周末，凌晨一点多，有人敲我的宿舍窗户，迷迷糊糊拉开窗帘，我看到肖艺惨白着脸，像个鬼一样。进屋后，她的嘴角上有血渍，左眼睛肿成一条线，头上有个鹅蛋大的包从头发里凸出来，我吓坏了，要拉她去医院。她摆摆手，穿着衣服钻进我的被窝，背过身子，什么也没说。那一晚，我一直盯着她的后背，盯到眼睛发酸。天快亮的时候，她才迷迷糊糊地说，在铁路公园被前男友施暴了。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，默默从背后抱紧她发颤、冰冷的身子。肖艺的前男友长得倒挺帅，有点像年轻时的黄教主，从沈阳舞蹈学院毕业，天赋也不错，但大学毕业后就没工作，每天去市中心的夜总会陪富婆跳舞，靠富婆打赏过日子。我无数次提醒肖艺不要和他在一起，离这种人远一些，可是肖艺却说：“离不开他。只要他在身边，就高兴。”肖艺把赚的钱都花在他身上，男友说想开歌厅，肖艺居然把承载我们记忆的“紫雨季”兑了出去，帮那男的在歌厅一条街租了房子，装修、进设备、招聘服务员。花店关门那晚，我发疯一样，哭着骂她为了个男人，尊严、友情、梦想、金钱统统都不要了，盛怒之下，把店里的紫色绣球花摔了一地，无数紫色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，飘扬着，真就像下了一场紫色的雨。

肖艺第一次见我发那么大的火，呆了半晌：“至于吗？这是我的花店，我又没花你的钱！”我更加生气，扑上去和她捶打起来。她明明知道，“紫雨季”对我们意味着什么；她也应该知道，我在乎的，是她为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，竟然枉顾我们多年的情分。肖艺的歌厅终于开业了。他男友常带狐朋狗友过来私混，喝酒调情，嗑药打架，歌厅被查封了两次。肖艺为了节省开支，辞退了一半服务员，亲力亲为，勉强把歌厅撑了下去。那天，她去沈阳进货，回来的时候撞见男友和一个年轻女孩子在歌厅鬼混，当时肖艺手里还拎着买给他的李维斯限量版牛仔裤。男人大言不惭地说他得了抑郁症，需要和不同女人在一起才能调解情绪，否则痛苦得想死，让肖艺理解。这次，肖艺终于和他分手。男人像狗皮膏药，又跑到歌厅闹，当着肖艺的面吞安眠药，最终肖艺兑了歌厅，分了他一半钱，才离开。出事那天晚上，这个渣男估计又缺钱了，来找肖艺求复合，被肖艺拒绝之后，他动了手。这件事情对肖艺影响很大。我劝了几次，可她还是不想报警，也不跟我说话。似乎就是从“紫雨季”出让那天，我们之间仿佛变了，这让我倍加伤感。11月，肖艺突然飞去了日本，和一个在网上认识不到半年的日本留学生闪婚。她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，包括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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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小父母离异，母亲去世的早。肖艺离开之后，我的世界好像缺了一部分，心空落落的，拼凑不完整。2013年，我入职江苏连云港一家传媒机构，做采编，并且计划结婚。未婚夫田野是锦州二维码公司的同事，我们断断续续谈了几年。偏偏造化弄人。就在2014年1月25号，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，说田野在京沈高速公路辽吉交界路段出了车祸，让我马上赶过去。我心急如焚，连夜赶往出事地。当地交警和三个穿迷彩服的工作人员没带我去医院，直接把我送到郊区一座特别破旧的大院子里——那是县级市的一个殡仪馆，工作人员提溜了个麻袋过来，让我去辨认哪个是田野！人已经被烧成了焦炭，我从碳灰里扒出一枚变形的戒指，那上面刻着我的名字。原来，那天，田野驾车驶往连云港，准备向我求婚，却遭遇了车祸，被后面的重型货车追尾，轿车当场起火，交警赶到，人已经炭化到无法辨认……我爱着的、依赖的人又走了一个。

那年春节，连云港没有暖气，湿冷的空气让人如坠冰窖。我浑身无力，只要一闭眼，田野的一颦一笑呼啦啦地一起涌上脑门，有时候仿佛能听到灵魂和躯壳互相撕扯的声音。可生活的狗血还在继续。我去医院检查，被告知已经怀孕两个月了。这是我和田野的孩子，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。怀孕37周，晚上十点多，我莫名其妙地开始哭，哭了半个多小时，忽然感觉身子传出“咯嘣”一声响——羊水破了。我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待产箱，打车到圣安医院，找到主治医师，把银行卡和密码交给她，告诉她，如果大人出现问题，不用抢救，大人和孩子都不用保。趁着宫缩不频繁，我又一个人去二楼验血、测血压，做心电图、超声波、测体重、换衣服。12个小时后，宫口开到五指，病房的不锈钢床栏被我抓得和床体分离，终于进了产房。孩子脐带绕颈两周，顺产，只做了侧切。当助产士把儿子抱到我身边，亲吻我的脸，我第一次意识到，原来，生孩子是个放下的过程。

生命的意义是要你放下过往，放下尊严，放下自我，甚至放下对死亡的恐惧，之后迎来一个脱胎换骨的新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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宝宝出生后，我住进了事先定好的月子中心。生产后，我身体一直不好，持续低烧，找不出任何原因，还经常一个人坐着流眼泪。我感觉困在绝望的暗井，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身上，孤立无援，到处都是黑暗。现在想来，那应该是产后抑郁症。实在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，在第20天的时候，我忍不住给肖艺打了电话。肖艺沉默了一会儿，微微叹了口气，说：“等着我！”三天之后，肖艺从日本赶过来，来的时候，上面穿羽绒服，下面穿着短裤和木质拖鞋，瘦成纸片人。我们相对无言，她静静地听着我像疯子一样呓语，埋怨她的离开，又哭又闹地说着她走后的事情。最后，我终于累了，蜷缩在肖艺的怀里，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、安心。

当时，她在日本的永居签证还没有办下来，只能陪我十天。肖艺只告诉我，她刚刚结第二次婚，还没要孩子。以我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状况，完全无法独自带大孩子，所以她提出，想把孩子带去日本照顾。我盯着宝宝粉嘟嘟的脸蛋，万般不舍，想了一夜，同意了。孩子走后，我因为身体的缘故，大病一场，不停发烧、呕吐、全身无力，行尸走肉一样，想活活不下去，想死又有牵挂。肖艺每天和我联系，给我发孩子的照片、视频，宝宝稚嫩的笑脸，一点点治愈着我破碎的躯体，我慢慢好了起来，求职、安顿好自己的生活。2017年6月，孩子3岁，我决定去日本接孩子。肖艺和丈夫张栋租住在一个大库房里，库房下层装满二手电器，上层住人。见到我，儿子抱着肖艺的腿，用流利的汉语问她：“妈妈，这个阿姨是谁？”我泪如雨下。看起来，他们俨然一家三口，肖艺在厨房包饺子，儿子和张栋在外面洗车，不时听到他们愉快的欢笑声。肖艺知道我的心思，走过来揶揄：“怎么，你还吃我的干醋？我做她的妈妈，不够格吗？”长谈之后，我才知道她在日本都经历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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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前，肖艺和我不辞而别，到了日本闪婚后，才知道自己被骗了。在网上认识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留学生，而是个41岁的失业老男人，日本名字叫左藤中南。他曾经在中国内蒙古工作过，会一些汉语。左藤中南和肖艺谈条件，假结婚，他会帮她在三到五年内申请到永居身份，而肖艺每个月要给他五万日元，住在他家，定期履行妻子义务。当时肖艺受前男友施暴的影响，执拗地不想回国，选择了假结婚。婚后，肖艺生活得小心翼翼。每天早晨五点起床，和婆婆一起做毛绒玩具补贴家用；六点半开始煮饭，水煮茄子，水煮玉米，水煮无花果，加上几滴酱油就是菜，饭碗只有中国的酒盅大，婆婆一瞪眼，她不敢再添第二碗。收入太少，肖艺决定出去打工，她当时的日语还不太流利，只能找那些时薪高、少说话的，比如洗碗工、清洁工、二手店理货员，而这种工作恰恰最苦最累，连底层日本人也不愿干的活。距离申请永居权半年时，肖艺遇到了现在的老公张栋。那时，肖艺在巧克力工厂，负责向冷库运送成品巧克力。巧克力冷库像一排白色的集装箱，进冷库之前，要先穿好防寒服，戴好手套，脚套，三人一组，在大门口推着车一起喊，“一二三，冲呀！”才有勇气进去。

日本人注重细节，有一次肖艺从冷库出来，没注意到一次性手套掉了一只在地上，负责人找到她，问为什么把手套随便扔到地上？肖艺不停道歉，就怕听到说你不要再来了。幸好这个负责人很仁慈，而他就是肖艺现在的老公张栋。张栋也是中国人。肖艺把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，两个爱情至上的人，坠入了爱河。“你知道吗？那时候我还有半年就可以拿到永居权了，但我还是和左藤离了婚，转身就嫁给了张栋！”说这话的时候，肖艺充满骄傲，眼睛里有星星。这才是我认识的肖艺，那个为爱勇敢的女人，又回来了！然而，他们都不是日籍，要想留下只能争取投资移民。于是夫妻俩做起二手电器生意。张栋人善，性格又好。创业最艰难的时候，还要照顾我儿子。冬天，这两个人连电热毯都舍不得买，却给我儿子买了可以自动调温的睡袋。最忙的时候，肖艺把儿子挂在脖子上，推着手推车给客户送二手洗衣机。累了烦了，她也会在心里骂我，但看着睡在襁褓里的孩子，又觉得自己特别伟大，像个女英雄。我去接儿子的时候，肖艺已怀孕二个月了，还患上了严重的妊娠高血压，但她却没告诉我。离别的时候，夫妻俩到机场送我。哭得最伤心的是张栋，他搂着我儿子，分都分不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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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有着至亲血缘关系，儿子和我团聚后，很快亲近起来,。每个星期天，儿子会背着我和张栋*聊天，不让我偷听，说是男人之间的秘密。为了照顾孩子，我辞去原来的工作，靠写作过活。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。那年，肖艺也生下一个男孩儿。我们决定让两个儿子做兄弟，给他们起的小名都叫乐乐。肖艺和张栋的日子越过越好，全款买了新房。可小乐乐8个月大的时候，肖艺因为长期劳累生病了，甲状腺肿大、全身浮肿，住进了医院，进行身体检查时，在她的子宫里发现了肿瘤，医生做了切片，24天之后才能确诊。肖艺在*里给我留言：“我要是完蛋了，你嫁给张栋。照顾两个孩子，除了你，我不放心把儿子交给任何人。”我骂她：“放屁！你以前说过的，我们之间只有牙刷和男人，不可以共用！”

祸不单行，肖艺的母亲又被确诊为结肠癌，1米7的个子瘦得不到100斤，住进了本市的附属医院。我代替肖艺，有空就往医院跑，贴身照顾，并帮忙确定治疗方案，安排手术，排化疗。每天晚上等儿子睡着，我在他身边放一个和我一样高的皮卡丘，再偷偷溜回医院多陪阿姨一会儿，她总说：“晚上太难熬了，天怎么还不亮呀！”我知道，她想她的女儿肖艺。医院正在装修，晚上要经过一条特别长的走廊，里面堆满了装修材料，一条条用来盖水泥的塑料布，被风一吹，飘得很高，哗哗作响，像鬼一样。每次路过这条长廊，我都要用力喊几嗓子——生活，太他妈欺负人了！阿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脏和肺部，大面积转移，无力回天。已经过了一个月，肖艺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，视频时，她连脸都肿了起来，眼睛成了一条缝，开始尿失禁。

直到9月4日，肖艺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，良性。我捂住听筒，沉默了很久，不让她听到我痛哭的声音。肖艺第一时间赶回了家。中秋节，我们陪她妈妈出去赏秋。阿姨特意化了妆，两个叫乐乐的儿子抱在一起玩摔跤，围着阿姨跑来跑去，张栋和肖艺爸爸在搭帐篷，每个人都在用力地笑，却在心里默默地哭。12月10日，阿姨在她65岁生日这天，永远地离开了。告别仪式上，肖艺系着一条艳粉色的围巾。司仪走过去，让她把围巾摘下来，说颜色过于鲜艳，对死者不敬。肖艺缓缓说：“我是怕我妈再也找不到我了……”我慢慢走过去，把阿姨的骨灰和她一起抱进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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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9月，因为新冠，转眼我们有三年没见面了。当我们在*上聊起这12年的匆匆往事，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那般清晰、上头。

或许，每个人的生命中，都有最艰难的一段岁月，幸好，我们有彼此，人生才变得美好而辽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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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红袖添乱

排版 | 蝈蝈